白木彰：具有普遍性的设计力

作者：廖庆辉

2016.12.12，拍摄于网易杭州一楼报告厅

小K前言：

我觉得这次讲座含金量很高，你一定要看看。

我已经工作了8年，产品经理岗位，跟网易内的很多设计师共事过。我最近在思考我人生后面十年的事情，朋友告诉我是应该在这个时候点去考虑这个事情了，也有朋友告诉我3到5年更合适，无论怎么样，是应该开始做这一件事情，在这个时间点上有一位来自日本的长者白木彰老师来到我们公司做讲座，讲了大概两个小时，全日语讲座，幸好有中文翻译，还没有开始，我还算来得比较早，但现场已经很多人，我坐在最后第二排，远远看到一个身体瘦小，气场很足的小老头，他用很平的语调开始演讲，让你觉得这很安静，很适合边听边思考，可能看出他想哪我们探讨一些比较严肃的事情，当然，中文翻译过程中的停顿也让你有多一点时间来思考和消化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整场演讲没有作品展示，也没有PPT，只有深刻的思考和追溯事情的本质。

以下是我在听的过程中记下来的全部内容，为了方便大家阅读和理解，我进行了分段和为每一段加了大标题：

自己想做的事及经历

第一次来杭州是30年前，第二次大概是25年前，30年前杭州的景象你们可能都没有见过，首先我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做平面设计的设计师，我在日本的爱知县立艺术大学做老师，现在我做设计方面的老师，最初我是想学油画，当时年轻的时候考大学的时候想考东京艺术大学，第一次没考上，第二次因为喝多了也没考上（场下笑），所以后来报了爱知县立艺术大学。

我一直想做画家，我学了设计专业之后，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所以我一直在看有没有机会再重新学油画。进了这个学校，我遇到了三位老师（提及了老师的名字，记不下来），在我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魅力的老师，所以我下定决心学这个专业。

我在学校学的是平面专业，我就业之后，这个公司是做产品的公司（指实体产品）。

为什么我学平面要到一个产品公司就业呢，原因有两个，第一个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场下笑声），第二个原因是老师建议我去，所以我就去了。

其实我一直还是想做平面的设计，在这个公司里面有很多很多的经历，4年后我辞职了这份工作，之后成了自由设计师，做了自由设计师之后呢，我才理会到为什么当时我的老师要让我去这么一家做产品的公司工作——打个比方，我手里有一瓶水，上面的图案部分是属于平面领域设计，从流水线上，平面部分跟福瓶子部分会分开，瓶子让产品设计完成，平面部分让平面设计师完成，因为我做过几年的产品设计师，而且我又学过平面设计，所以我平面和瓶子都可以自己设计（大概是想说这两部分自己完成出来的结果会有所有不同），大家也知道，当时没有电脑的，瓶子都是用手画出来的，模型都是要用手画出来的，我经历了一些弯路，但我收获也挺多的。

我尝到了走弯路的好处，所以一直在走弯路。

什么是设计

今天我想谈谈什么是设计。

我听说在座的很多是设计师，我不清楚大家是什么类型的设计师，誰见过设计是什么样的？我想问大家，誰见过设计的母体，我觉得没有人见过这个东西，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设计是什么东西？除了天空和云朵，所有东西都是设计的，究竟什么是设计，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因为大家是做这个工作的，如果别人问你什么是设计，如果你回答不了的话（就会比较尴尬），你既然是个设计师，但是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设计？

哪么，究竟设计是什么东西？

“是解决问题”（场下有人提出）

解决问题的话，数学家也是在解决问题，他是在设计吗？

这个世界上所有看到的东西没有一个东西叫设计，都是设计过的东西，通过设计得到了一个东西。所以说呢，设计是一个过程和一个行为。

也是很好理解，我们要做一个麦克风，你的工作不是一个麦克风而是一个过程。你想得到一个新的麦克风，让这个过程和行为发生改变，如果你用相同的过程你做一个麦克风，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既然你们都是设计师，大家都在重复这样一个过程，这种行为的结果会出很多东西出来，比如桌子、椅子、瓶子……

料理与设计

还有很多身边的东西和设计这个性质很相似，你知道是什么——料理（台下有人提“做饭”）

料理，这个事情，跟设计的道理是一样的，你想想，当你想做菜的时候，你会想为誰做，有什么材料，设计也不是一样的么，人不懂做饭，可能不会做设计。

做料理的话，最重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做料理？为什么要吃？

大家都想吃好吃的东西，所以这个跟做饭是一个道理，有人说我就喜欢吃不好吃的东西，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吃难吃的东西吧，所以好吃是最重要的。

你看所有人都不喜欢难吃的东西。。

如果把上面这段话切换成设计，大家都认为料理和设计是接近的事情，哪么大家同意吃这个东西要吃得好吃。所以大家也应该同意设计要好的设计。

大家都坐在椅子上是不是，弄一块石头也能坐，但是我想没有想坐一块木头或石头。

如果大家懂这个道理的话，大家就懂为什么做设计。

做设计要有什么能力

我知道网易是做网络产品的公司，你们为很多人提供信息，让客户吃够这个行为，光吃饱不行，还要好吃，所以好吃的设计是什么呢，我希望大家平时要考虑考虑这个问题，怎么做好吃的东西。如果你要做好的菜，如果你没有好的味觉的话，你做不出好菜。

我去一个料理学校学一学，我认为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他们教你放多少糖多少盐，我跟老师说，我是单身，没有结婚，自己一个人过，没有太多的调料，老师说你只要记得味道就行了，你放什么我不管。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这跟方法没有关系，不需要知道怎么把这东西做出来，而是要知道要做什么东西。

所以关键是你想做什么东西，而不是中间的技术。

平面设计的话，把信息传达给对方，怎么样让对方感觉得更好更美味，怎么把这东西传达给对方，每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总有人在问，我怎么样才能做出好吃的东西出来？如果我只教育你一个方法，你只能做出这个菜，但你其他的菜做不出来。

所以设计是需要有一种感觉，把你要的感觉才能做出来。

比如红酒，中国从世界进口很多红酒，如果一个人同时有很多红酒放在你面前，你不知道哪种是好的，你不知道红酒好在什么地方，设计也是这样一个道理。

所有的东西有好有坏，每一款红酒有好有坏。

我们的工作来说呢，所有人都在传达，跟红酒一样的，都在传达，问题是哪一个更好？才能能决定他的价值。

所以我们做的事情的本质，是如何做出更好的传达，比如红酒而言，你需要知道什么样的设计是好设计，什么样的设计是不好的设计，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就像不懂红酒一样，设计一样需要有分辨能力，作为设计师最重要要有分辨力。

设计的常规

de和sign构成了这个词，sign这个意思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就像签名一样，就像国旗是这个国家的sign，大家都知道共通的东西，大家都能理解的一件事情，比如中国国旗，大家都知道，都不知道的话，他就不是，这是大家共同的认识。

他是一个最共通，最普通的常识。

de是什么意思？誰能告诉我

“定义”的意思（台下有人提），不对（笑）

提示一下，这是一个“否定词”。

……（安静）

这是“否定常规”的意思。

大家都认为常规的事，我们要常常抱有一种否定的心态，去思考这是不是一个常规，具体说，你要用最简单的办法改变你的视点。

打个比方，我身高164，我的眼是157左右，所以我看到的东西都是157的位置，所以我生活都是157的高度，所以我看到的东西都是这样，比如换一个人，我有一个4岁的孙子，你想想他看的东西跟我一定不一样，这个桌子，我看到上面的东西我能看得很清楚，我的孙子是看不到的，当你改变视角的时候，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设计就是改变你习惯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

所以，料理老师会说要记得味道，过程不太重要。（这句，上下文的联系有点跳脱，不过没关系）

设计点子的来源

还有一个问题，怎么样才会有一个好的点子。

平时你们想的时候，点子是什么想的？

这是你的经验体验中延伸出来的东西，比如我看过这样的书、看过这样的作品，看过这样的风景，这都是你的经验。

当有一个问题出现的时候，你过去的经验会帮助你出现一个点子出来，你没有经验过的东西不会成为你的点子，你没有见的东西不会成为你的点子，在你潜意识里从没出现过的事情不会成为你的点子，这是心理学家考证过的。

我们点子出来主要受生活经验影响，这个经验来源是在生活中体验，而不是工作中体验。

刚才我们中午吃饭时，有网易的同学问我，有没有接触过其他领域的设计师，因为我是一个设计师，我不可能一点都不接触他们，我是这么说的，但我更愿意接触其他领域的人，而不是设计师，比如美食家、医生、音乐节、物理学家……

为什么呢，我觉得大家都是做设计的，大家的想法很接近，当你接触不同领域的人，你发现不一样的想法，他的想法可能跟视角跟你完全不一样。

我经常跟不同领域的人接触，他会给你不一样的体验，如果你是跟设计师接触，谈的事情无非是设计这点事，如果你跟不同领域的人交淡，他会带给你不同的世界，你有更多的经验来出点子。

也许很多人会问，这么做的话，有什么用呢？

我呢，总是这么想，你不要管有没有用，要有可能性就去做，有体验的能力，是设计师的素养，有这样的素养才能做出更好的设计，不要去问这个事情有没有意义，比如一个小朋友，你也不知道将来有没用，但你不知道他未来会怎么样，你不能放弃培养他，我们不要只看眼前有没有用。

怎么做出更好的设计：感觉

怎么做一个普遍性的设计，大家都是专业的设计师，怎么在将来的工作中做得更好。

怎么才能做普遍性的设计，第一点要有兴趣，第二点不断努力去实现，很多事情你先要觉得有意思，你做的过程中慢慢发生她有意思的地方。

我们每一个设计师要有很好的感觉，感觉是可能提升的，是可以提升的（他确实重复强调了两次）。刚才打过的比方，比如红酒，如果你经常喝红酒，你慢慢就知道什么是好的，感觉这个东西你要不断去体会，才会慢慢提升，重要的是要看好的东西，才知道什么是不好的东西。

所以在这过程中，你的感觉就会慢慢提升，这个过程就是努力，如果你做平面的，光看平面的东西是不够的，你要看各种各样的东西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所以这是一种经验。

我觉得今天大家都是设计师，也许很多问题，在我的工作当前，怎么把设计做得更好，我觉得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不断地坚持去看好的东西。

怎么做出更好的设计：理解力

感觉就是好吃与不好吃的问题，做出好的设计还要有好的理解力。

理解力，是你的整理能力，整理这个词，你是怎么想的？比如一个问题出现在你的面前，对方要你整理一下，你会怎么做呢？究竟整理是一个什么东西？

整理先要分开，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没用的，把没用的去掉，整理不是把东西放得很整齐。

去掉不需要的东西，把需要的东西留下来，这就是整理。

有很多问题会摆在你面前，问题就是一团紫色的毛球，首项你要拆开，拆开后你会发现里面有蓝色和红色的毛线，你想要什么颜色才能的找出来。

为什么说做好设计要有好的理解力和好的感觉？我们在做工作的过程要保有这两个最基本的素质，我们要知道问题的本质，这样的工作很繁琐，但如果做不到整理，就做不到好的设计。

设计是为誰设计？

还有一件重要的，我想问一下，设计这是誰的设计？

比如你在做设计工作，你做的设计是属于网易的还是属于用户的，这个设计是誰的东西？

你一定会想做到用户，做的人是你自己，你一定会想到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当你做料理时，你会先想到做给誰吃的，你会想让她开心，她觉得好看，让她高兴，跟这个做料理一个道理，设计师做设计，我们是为了让对方更好的体验更高兴的心情。当你忘记了这样一个条件时，你做东西变成一个很自我的东西。

我经常说“设计就是一个礼物”，当你送一个东西给朋友时，你会想我会给她送一个什么东西她会高兴呢，怎么样的包装她会比较喜欢，你会花很多心思，考虑她的感受。

设计中的颜色

还有一个问题，设计中总会有颜色的问题会出现，做为一个平面设计师来说，形状和颜色是最重要的元素，哪么，什么是颜色？

“色”这是3500年前你们的祖先的文字，最初是这么写的，因为汉字是一个像型文字，他一定是从某一种场景进化过来的，我想问这是什么像型变化出来的。

色的古汉字是这样的

感觉像两个人，这两个人干什么呢？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可能大家都做会过，对，这就是两个人在交配的场景。为什么你们的祖先会把这个场景变成一个色字。为什么会把男女性交的场面变成一个色字？色色的什么意思？什么叫色色的？

很多人在问为什么这么一个场景会变成一个“色”字，很多人没有得出答案，有很多种说法，我觉得有一种比较靠谱——也许在场的有很多都是单身，你面对一碗泡面，你会觉得很没意思，如果你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你会觉得这泡面会好吃一些，所以同样的泡面在不同的场景下味道是不同的。

两个人“心情高扬”状态就是性交的状态，你看到色彩的时候，你的心情也是“高扬”的。

所有文字都是有哲学背景的，颜色让人“情绪高扬”，这就是中国的文字，我想这就是古代中国人对颜色的理解。我们作为设计师最常用的就是颜色，你的颜色会不会让人觉得“情绪高扬”。

大家可以反思一下，是不是红色比较醒目我所以就用红色，有一本书说这个配色比较好，所以我用这个颜色，是不是确定让人看到他时心情很高扬。

当我们看到事情的本质之后，都有有能深究的地方，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设计就是一种否定常规的东西。

为什么我们觉得月亮是美的？

还有刚才我说的感觉的事情，大家觉得月亮美吗？月亮真的美吗？你能确定月亮美呢，还是课本中很多在说月亮美你才觉得美？当你看天空时，你从心理中觉得它美吗？你不认为你被洗脑的吗？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我们其实生活在这么长时间，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会灌输给你，很多人会说这个是美的，对与设计师来说是一个问题，你要对这种东西抱有疑问，时刻要反问自己，如果你不是真的认为这个东西是美的话，你对别人去讲这个是美的，就没有信心。

我觉得恐龙看到月亮不会觉得是美的，我家里面以前有一条黑狗，它看到月亮会叫，但它不会觉得月亮美。

其实是你的心的问题，你有一颗能感觉到她美的心，你才会感觉到她是美的。

所以呢，就像很名贵的红酒，当你知道他是好喝的红酒时，才会觉得好喝，就像月亮，你有一颗感受美的心，才会觉得她是美的。

所以刚才不断在问，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她美。从你的人心去感受她是不是美的，是不是好吃的，所以说呢，月亮是一个发光的东西，是我们心情和感性让她变得美，我们是用美去工作的，所以我想大家对自己工作的内容去理解是在做什么？

作品是一面境子

作品就是一面境子一样，你本人幼稚，作品就会很幼稚，当你做一个作品时，作品会反映你的经历。

因为大学老师的原因，我每年会看海量的卷子，当我看学生的卷子时，我能看出这个学生背后的经验和心理构成是什么。

你的所有感觉会体现在你的作品里面，作品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是一个认真的人，作品是可以看出来很认真的，所有你的状态都会变成你的作品的状态。说得严重点，作品会暴露你所有的东西。

你们这是一个企业，你们会把你们企业的状态、文化暴露给你们的用户。

比如你们旁边的阿里巴巴，他们会在暴露自己的文化，同样，你们也一样，阿里巴巴也会这样看我们，所有的用户也会用同样的眼光在看这个事情，哦，这个是阿里巴巴，这个是网易。

作品是一个人的一面境子，所以你的精神你的人格都会被这面境子展现出来。

因为我是一个大学的老师，看到他们一年级时的作品会觉得还幼稚，当他们到研究生时，作品会变得成熟。

如果你想提高自身的高度的话，就是要提升自身的魅力，如何提升人格魅力，不要认为自己是在做工作，你的工作的作品会体现你的人格，所以你要把自己的人格提升起来，所以你的要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接触各种样样的东西，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是成长的时候。

这就像在你走路一样，平坦的路是不会提升自己的，只有当你面前一面墙时，你才会想办法提高自己，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一个人提高成长的过程，用长远的眼光来看，这就是提高你设计能力的一个办法。

如果你不能去努力，在这个世界是没办法胜利的，所以要学会把所有的事情变成一种兴趣，这样看待工作的话，你会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好的，到现在有没有问题想提问的。（提问环节没有新的东西可以记录，在重复强调上述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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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网易实践者社区，经作者廖庆辉授权发布